陳春生

罪念

轻悬疑×反转

所有的怨恨都是犯罪的根源。

〖我〗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爱可以是最大的诅咒。

“路清清，女，23岁，死于溺水，案发地不明，是当地渔民打捞发现的，法医检查下来，推测的死亡时间是12月4号左右，距离现发现尸体已经有三天了。”我简单的汇报完，抬头看向陆队，见他紧皱着眉头，没怎么想就开口发问。

“陆队，有什么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

我，一个刚上任不久被派去当跟班的小刑警，问出了我最高水平的问题。

“难道....不是自杀？”

尽管周围的同事已经拿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陆队依旧没什么变化，皱着眉头咂了咂嘴。

“首先，为什么没人报案？失踪三天或许更久，但至今没人报案，小易，去查她的身份背景。”

“收到。”被点到的李易点了点头马上出去了。

很快，我们从路清清的家里搜出了带有她皮肤组织的小刀，和贴满她照片的一个地下室。这些，都是她的哥哥——路子铭做的。

法医那边也出来了鉴定结果，虽然已经三天了，但因为是冬天，尸体也只是轻度腐烂。路清清的身上一共两处刀伤，和路子铭那搜出来的小刀刀口完全匹配，同时脖间有明显掐痕，背后有两次撞击的痕迹，应该是礁石，溺水致命。

我几乎可以直接判断是路子铭亲情变质杀了路清清，连剧情都想好了，但陆队的眉头始终没展开。

传唤路子铭之后，他意外的坦诚，对自己病态的爱完完整整的交代出来，我们也由此得知路清清是养女而非路家亲生女儿这件事。据他的口供，路清清发现到了他的感情十分抗拒，两人争执不下发生了肢体冲突才不小心留下了刀痕，但他始终对杀了路清清这件事一口否认，他咬定自己是爱她的，也不可能伤害她。很快，由于没有直接证据，路子铭最终只被关了24小时。

当全队都认为陷入死局的时候，新的线索，自动送上了门。

“陆警官，我要自首。”

〖林颜口供〗

我和路清清是高中同学。我杀了她....我杀了她...可她该死啊！可她该死！！

她抢走了楚枫，明明是我先认识的，她凭什么！楚枫凭什么选择她！！一定是那个贱女人勾引楚枫.....一定是她！！！

我和楚枫是初中同学，从初中开始我就喜欢他，他打球的样子，朝我笑的样子，认真上课的样子，总能让我心动，我想那是我遇到的最美好的人，我那么用心，他也应该是喜欢我的。可路清清出现了。

她是个内向的人，也不怎么和同学交流，我的好朋友暗地里告诉我，她是个没爸妈的贱种，我承认，我也是看不起她的。可楚枫和她交了朋友，他们形影不离，后来居然传出了他们恋爱的消息，每次看到他们的笑容我的心都在刺痛，凭什么！这一切应该是我的！

我怂恿朋友传播她的谣言...那也不是谣言...她就是没爸妈的贱种！她还勾引楚枫...她怎么能那么贱！！

可我没想杀了她的，是她逼我的！她的哥哥，路子铭，他找到我，他说他很喜欢我，我也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可惜我心里有楚枫了，他问我为什么怎么针对路清清的，我以为，他和我一样，都是厌恶那个贱人的，于是我很乐意的和他分享我对路清清的〖处刑〗，可是...他是个骗子...他是个杀人犯！！！他杀了我弟弟...他才八岁啊！他太可怕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我，把我绑在椅子上，看着我挣扎，恶魔般的跟我说他是如何买通医生，给我弟弟换药，拔掉他的氧气管.....一点点，杀了他，他怎么下得了手....他怎么可以啊！！后来他又说，这都是为了他的妹妹...为了给路清清报仇，哈哈哈哈哈他是路清清的哥哥，他们是兄妹！！路清清，她就是个贱人！！都是她的错！！都是因为她！我要她偿命！

我约她去海边的悬崖，告诉她楚枫应该是我的，她凭什么抢走我的楚枫，她凭什么让路子铭杀了我的弟弟，凭什么，凭什么她抢走我的生活，凭什么！！我掐着她的脖子....我只是气头上，我没想真的杀了她，我不敢....可是她，她带了刀！！我只好去抢她对刀，她划伤了我，我一个用力，她就掉下去了......

警官，我真的不是有意杀她的！但她死的活该！！她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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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颜没有撒谎，她的语气很激动，尽管精神受了刺激，但她的反应和供词都很真实。可我始终觉得不对，而这个〖不对〗的原因，出在林星星身上。

我第一次见到林星星，是她来认领尸体，那张几乎和路清清一模一样的脸让我下意识觉得，这件事，不可能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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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清清是双胞胎。

四岁那年她被拐走下落不明，我们一家人力财力都有限，想尽办法也没能找到她，两年后，父母又出了车祸，我被送到了福利院。福利院的人待我不错，供我上到高中，我便出去打工还这份恩情。也就是这样，我遇到了路子铭。

路子铭常来我打工的咖啡店买咖啡，却从不自己喝，他总说我长得真像他妹妹，我心里生了疑，毕竟这些年，我从未放弃过寻找妹妹。

我曾询问路子铭能不能给我看看妹妹的照片，可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奇怪，奇怪的令我害怕，他说妹妹不喜欢拍照，我就没有追究下去了。

但我没有放弃。打工一年加上父母留给我的遗产，我凑出了十万聘了信誉最好的私家侦探查妹妹的下落，有了路子铭这样一个突破口，我怎么可能放弃呢？

果然，很快私家侦探就查到了消息，我的妹妹林清清，的确被他们收养了。

但令我愤怒至极的是，我的妹妹，整个初高中居然一直在接受着霸凌！确认之后，我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路子铭从他的嘴里套取有关妹妹的消息，唯一让我欣慰的是，路子铭很爱我的妹妹，路家也待她不错，但奇怪的是，他似乎确实不知道妹妹被霸凌这件事。

我只能靠私家侦探查下去了。然而我得到的答复是：清清和一名男生交往，导致男生的追求者嫉妒不已，带头对我的妹妹实施霸凌。

带头那个女生，叫林颜。

那天下午我在咖啡店打工，忽然收到短信说林颜那个女人约清清去海边的悬崖，我立刻觉得不安，她不会对清清做什么坏事吧，我急急忙忙的联系侦探却得到令我浑身发凉的消息——林颜把路清清推下了水。

我不相信。我赶到海边寻找清清，没有，哪里都没有。我浑浑噩噩的回了家。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死了，我不相信我连一面都没见到她就死了，找到尸体前，我是不会相信的。

谁知，消息这就来了呢。

我要林颜，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但这远远是不够的，也无法补偿我补偿清清，她杀了清清，我要她一辈子，愧疚的活着。

〖陆警官〗

以上，是林星星的口供。

她的话和林颜的供词完全对得上。根据林颜的指认，我们找到了那名被买通的医生，他承认了自己换药的罪过，整个案子，好像就应该结束了，真正的凶手，只有两个——林颜和路子铭。

但我总觉得，背后还藏着些什么，这些浮于表面的，都不是蛛网的中心。

林星星最后一次来警局的时候，我叫她单独来了一趟办公室。

“还有一份报告你要填一下”

“好”林星星想也没想结果报告，我一直盯着她看。果然，她前面填的很快丝毫没有犹豫却在第三行，轻微的顿了一下。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行应该是“你和受害者是否关系亲密。”

“林小姐，你和林清清长得可真像。”

 我突兀的开口。她愣了愣回答“毕竟是双胞胎嘛。”她看见我桌上的资料，上面赫然贴着林清清的照片“这事算是结案了吧，林颜抓到了吗？”

“她都招了。但是我还有几个疑惑，不如林小姐一起听听？”

她推脱几下耐不住我的执意要求，只好坐下。

“首先，路子铭是如何得知林清清受到霸凌的？”我敲击着桌子。

“这不是很清楚吗？肯定是清清自己跟他说的。”

“不，你的口供里也说了，一开始路子铭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为什么忽然就知道了，还去逼迫了林颜？”

“也许是受不了了？或者是看到了清清身上的伤口？”

我摇了摇头“根据路子铭的口供，那个时候路清清已经发现了路子铭的病态，更不可能告诉他这些，那个时候的路清清，应该警惕得很。”

林星星沉默了几秒。“那陆警官怎么想？”

“除非，有人告诉了他。”

林星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清清的朋友？”

我反问她“林清清有没有朋友你不是调查过了吗？”

她没接话，我继续说“林清清不可能主动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甚至连楚枫也不会说。她这样一个敏感又谨慎的女孩，去赴约时会记得拿刀，能从路子铭的话里察觉到异样，况且，她没有别的朋友。”

“反观路子铭，他虽然心理变态但他只关心自己的妹妹，只要林清清表现的正常，他不会无缘无故去查和她无关的人，况且那时候，他应该正忙着打消林清清的警惕心。”

我边说边关上了门。“路子铭也是个谨慎的人，他不会轻信陌生人的话，除非这个人，他很熟悉。”

“林小姐，这里没有别人，我想同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我也只讲一次。”

“有个女孩，从小被人贩子拐卖，她的父母不久出了车祸，只有她的双胞胎姐姐幸存了下来。长大后身世悲惨的姐姐爱上了一个男人，可从这个男人的言语中，她得知他深爱自己的妹妹，嫉妒之下她花重金调查，可她发现了什么，她发现这个所谓的妹妹，其实是自己失踪十几年的亲妹妹。”

林星星笑了笑“陆警官，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看她“她下得了手吗，当然下得了，四岁时失踪的妹妹和她能有多少感情呢？她继续调查，得知她的妹妹过的其实并不好，学校里甚至有人霸凌她，起因是她爱慕她的男朋友，爱而不得失手杀人，多好的理由啊。”

我转过头“对吗，林小姐。”

她没有说话，依旧没什么表情，我也不管不顾的说下去。

“但是光凭爱而不得没法逼一个女学生动杀念，她必须更恨，于是她通过一些手段查到这个女学生的弟弟患有疾病不得长期不住院，于是她借着长相优势，伪装成妹妹的样子把这些告诉那爱到病态的哥哥，她知道那位哥哥会成为她有利的刀。果然如她所愿，她的妹妹最终被推下了海。”

“林小姐，你说，她这招，够高明吗？”我撑在桌前直视她的眼睛。

林星星抬起了头，碎发散在眼前，遮挡了一半眼睛，神色不明。

“不知名的手段，陆警官，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她哪有本事查的到这些？”

我还是盯着她。

“是啊，所以除了私家侦探她一定还有一个关键的靠山。”

林星星终于有了表情，眼底里一闪而过的恨被我精准的捕捉到。

“比如路子鸣的父亲，路远。”

林星星嘲讽的笑出声“陆警官，你确定要继续？造谣可是犯罪”

我没睬她，只是丢给她一沓纸。

“路远肠子花，喜欢到处玩，但又人脉广官大，自然是最好的靠山。只要傍上他，既能套到有关路远的信息，又能靠他的人脉去查林颜，当然，还能得到请〖私家侦探〗的钱，如果最后能帮她处理干净尾巴就更好不过了。而你要付出的，不过是具身体。”

那张纸上，是她近期收到的十万元汇款和开房记录。

林星星沉着脸坐直身体“陆警官，我想你知道，杀了路清清的，是林颜。”

“怎么不叫清清了？你不是很爱她吗？”

“还是说，你根本不爱她？”

看着面色极差的林星星，我选择继续讲这个故事。

“路子铭为什么不报警？我之前总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路子铭这样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路清清失踪的第一天他就会疯掉，可路清清的尸体硬生生拖到三天后才找到，我猜，有人伪装成路清清，让他以为清清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路子铭说，案发他和路清清发生了争执甚至肢体冲突，我想，和他发生争执的，不是路清清，而是你吧。路清清那个时候，应该已经在海边了。事后你又时不时出现在路子铭身边，让他误以为，你只是赌气和他保持距离，他永远猜不到，真正的路清清，早就死了。”

我呼了一口气。“你爱路子铭，哪怕是冒着风险，也想以路清清的身份，陪他几天，可你却受不了路子铭对路清清疯狂的欲望和病态的爱，所以你和他发生了争执。”

“你的右肩，应该也有伤口吧？”

林星星手里的纸被捏成了团。

“法医的鉴定结果是路清清身上受到两次撞击，两次都不致命只能引起短暂休克，为什么有两次呢？也许是第一次林颜推她下水时，她本来能活下来的，可有人，把她运到了悬崖上，等她醒来，第二次坠落，真正的杀了她。”

“故事很离奇吧林小姐，其中好像漏了点什么，那到底漏了点什么，我想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我罕见的点了根烟，靠在桌前，仿佛想透过烟雾看穿一切。

“陆警官，故事讲得很好，但你说错了一点”

 她起身看了我一眼

“我没杀她，我救了她。”

她的眼里似乎透露着悲伤和恨意，却又好像没听到我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大步走了出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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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清〗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路子铭一家。八岁前，我一直在福利院生活，开始懂事后，我隐隐约约得知自己是被拐卖的，我唯一的一点记忆便是我还有一个姐姐，双胞胎姐姐，长着和我一样的脸，我总是幻想，姐姐是不是已经上学了，校园生活是怎么样的，父母是不是会想念我，他们有没有，试图找过我。

后来路氏夫妇收养了我。他们来的时候，路子铭也来了，我坐在最喜欢的凉亭里，看着远处的他们在交谈，为首的男人塞了一把钱给园长，随后便来到我身边笑眯眯的说要带我走。那个时候的路子铭眉眼清秀，一身灰衣服令我分不清男女，我只注意到他偏短的头发，便轻声喊了句哥哥，牵住了他向我伸出的手。

如果我知道这是一切噩梦的开始，我绝对不会喊他哥哥，也不会跟他们离开。

路氏夫妇对我很好，好到我几乎快放下寻找生父母的念头，安心和他们待在一起。可学校里无时无刻的霸凌，始终提醒着我，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长达五年的霸凌早就让我习以为常，我以为这辈子都交不到朋友了，直到楚枫的出现。

他是个热情又开朗的男生，他是第一个主动和我交谈的人，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我的沉默寡言，成天换着法子逗我笑。我们整天形影不离，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也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记忆。

然而林颜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平静。楚枫不是没提起过她，一个从小到大的追求者，但我没想到她会爱的如此疯狂，逼得楚枫无可奈何，向我提出请求假装他的对象劝退林颜。原本我是不愿意这样张扬的，可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我也需要他的帮助，准确来说，是他父亲的帮助。楚云鹏是当年拐卖案的总负责人。作为交换，我请求他的父亲帮我尽可能的寻找父母的下落。

但我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个决定，我再一次陷入了霸凌，但比起霸凌，令我更害怕的，是我的哥哥，路子铭。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哥哥，他总爱摸着我的脑袋喊我阿清，会专门上街去买我爱吃的糖葫芦，我其实不爱吃，甜得发腻，可那是哥哥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便对他说，我很喜欢。

我总是哥哥的跟屁虫，什么话都和他说，但我上初中开始，为了不让哥哥发现身上的伤，我选择性的和他保持距离，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占有欲也越来越强，我开始感到害怕，但也没多想，直到我撞破了〖他〗的秘密。

哥哥有个地下室。

有一天半夜我做了噩梦，醒来觉得口渴了便摸黑到客厅，却听见轻微的喘息声，我很害怕但按耐不住好奇，终于在黑暗的走廊里找到一丝光源，那是一扇我从未打开过的门，哥哥说那是他的书房，有很珍贵的资料，谁也不能进去，我信了。但那天晚上，我鼓起勇气，偷偷的打开了门，房间空空，墙边却有一幅很突兀的画，我越靠近那幅画，喘息声就越大。犹豫了一会，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使劲推动它，于是，我发现了一个地下室。

我很害怕，因为喘息的声音，蓦然停止了。

我慌张的将画复原连忙跑了出去，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我跌跌撞撞的逃到我的卧室反锁了门跌坐在地上止不住的颤抖，可我不敢哭出声，接连几天我都在做噩梦，梦里全是那天我看到的场景——散落一地的玩具，一张床，和一个裸着的女人，长发女人，可那声音，却分明是我哥哥的。

哥哥是我唯一的依靠，可我现在，已经不敢相信他了。我甚至开始对他保持警惕。路子铭注意到了这些，他问我是不是在学校受了欺负，为什么最近不说话了，不找他了，我按住颤抖的手，撑起笑跟他说我只是太累了。路子铭的事没能解决，林颜却先约了我见面，她寄来了一封信，约我去海边把话说清楚，我知道这一趟可能是羊入虎口，但我还是去了，我想彻底解决这件事。

我不是空手去的，我在衣服里藏了一把刀。林颜前几天都没来学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眼神不对，我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我只知道这对我很不利。

她一见到我就疯了一样的扑上来，掐着我的脖子大吼，质问我为什么杀了她的弟弟，为什么抢走楚枫，我难受的喘不上气拼命挣扎，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逐渐看不清她面目狰狞脸，她在我耳边嘶吼不停的骂我贱人.....我开始意识不清。

然后我摸到了那把刀。

我猛的清醒过来划向她的小臂，挣脱了出来，可这也激怒了她，她一步步向我走来逼着我后退，可我身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我紧紧握住手里的刀，我试图安抚她，“林颜....我没有杀你的弟弟....”我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干哑到像锈迹斑斑的锯子。

我踩到悬崖边的时候，林颜停了下来，她仿佛听了个笑话，疯疯癫癫开始大笑，眼神确清醒又悲伤。

“路清清，我弟弟死了，楚枫跑了，都是你的错，你和你那个变态的哥哥，都该死！”她突然冲上来推我，我毫无准备，一脚踩空。

昏迷前我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片段，是母亲那双杏眼含着笑，向我伸出那双粗糙的大手说“清清，走，回家了”我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抓住。

我以为我潦草的一生就结束了。没想到，醒来时我还在那片悬崖，我的眼前，是一张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这张脸，我不知道对着镜子想象了多少次，却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出现。我抬起头，海风吹起她的长发，让我看清她眼下的痣，她就静静地站在那，看着我却又好像在透过我看别人。良久，她蹲下身子抬手抚上我的脸，我没有抗拒，任她抹掉我脸上的水，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了不少，我望着她的眼睛，里头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清清...”她恍惚的开了口，一句清清，足以让我心尖颤动。

我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指扑进她的怀里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可她在我耳边说的话，让我一下子，从天间跌到了地狱。

“清清，父母死了，你失踪的第二年，出了车祸，畏罪潜逃的车主，就是路远。”

我浑身发凉，仿佛一桶冷水从头上浇下。

林星星还在继续“林颜的弟弟，是路子铭杀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你报仇。”

那对收养了我十几年的夫妇，是杀了我亲生父母的凶手，我最依赖的哥哥，是欺骗我的杀人犯。我宛如断了线的木偶，眼神空洞，林星星放开我注视着我的眼睛。

“清清，他们都不爱你，他们只爱自己。”

睫毛微颤，我麻木的望着她，扯出一个笑，语气里透着悲凉。

“那你爱我吗，姐姐”

她张了张嘴没吐出一个字，但垂下的眼却让我明白了一切，我嘲讽的笑出了声，忽然觉得，那深不见底的海，也没什么可怕的。

我这辈子，也没什么牵挂了。

如果跳下去的那一刻我回了头，或许能看见林星星伸出的手和眼底的泪。可终究，也没能抓住我的衣角。